可以喜欢你吗【2】

#勿上升#

由于全校出动,为了不拥挤,各个年级活动不同。秋游那天太阳格外大,大巴车把高三生拉到了橘子园。片刻,郁郁葱葱的橘园便人头攒动。

班小松简直是猴儿,在一丛丛矮树丛里窜来窜去,没一会就摘了小半篮橘子。

“哈哈哈,你看小松。”栗梓拉了拉尹柯的袖子,被他不露声色的避开了,他不喜欢别人碰他。

栗梓一点没察觉,她本来就神经大条,倒不像别人对尹柯一样生疏,但还不及班小松的热情。

此时,班小松的草帽挂在脖子上,凌乱的发间卡了片绿油油的树叶,颇为滑稽。栗梓笑得花枝乱颤,因为班小松又在做鬼脸了。

“呐分点给你俩。”班小松把橘子放到尹柯和栗梓的竹篮里,“大的给栗梓。”

尹柯嘴角噙着笑,正要把叶子从班小松头上拿下来,被栗梓抢了先,“小松,那边还好多,咱们再去摘。”

班小松眼睛都亮了,泛着光,“好啊!”

“尹柯,我看邬童一个人在那边呢,你和他一起吧!我和栗梓先走一步哈!”班小松揽着栗梓,朝尹柯眨了眨右眼。

炙热的阳光忽然像火烤似的,嘈杂的人声轰隆隆灌进耳朵,让人听不真切。

尹柯原地转了个圈,眼睛对不上焦,隐约看到邬童模糊的轮廓站在几米开外。他没有去找邬童,而是随便朝一个方向走了。

天气预报说今天34度,尹柯后背被汗沁湿,他朝着橘林深处走,他不喜欢人多,这怎么可能改的过来呢。

他钻进了一处树丛,没有人也很凉快,躲进里面像个秘密基地,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。他长出了一口气,意识到班小松喜欢栗梓的时候,他觉得有些轻松,但同时他发现他是真的对班小松有好感,是那种好感。

那种焦虑的感觉又慢慢爬上了心头,班小松是异性恋的情况并不能改变尹柯是同性恋的事实。

他坐着剥橘子,是刚才班小松给他的,橘子皮还有些泛青,肉特别酸。

尹柯皱起了脸,眼泪挤出了眼眶。

橘子树忽然窸窸窣窣,邬童从外面钻了进来,恰好看见尹柯用手背擦眼睛。

邬童冷哼着,踢开地上的橘子皮,挨着尹柯坐下来,抓起尹柯篮子里的橘子像扔棒球般统统抛出去。

尹柯攥住了邬童的手,他不懂他在发什么疯。

腾地一把火就在邬童心里烧了起来。

“你就这么维护他?”

“你有病吧!”

尹柯莫名其妙,他不知道哪里招惹了邬童,他们确实是投捕搭档,但尹柯对邬童的了解仅限于邬童的技术,其余的一无所知。尹柯的心情不好,邬童突如其来的发火让他忍无可忍。

“有病的是你!”

橘子咕噜噜四下滚开,是邬童掀翻了篮子。尹柯没有防备,邬童一把压在了他身上,如铁钳般桎梏着他的手腕。

天空的光线太强烈,邬童背着光脸色阴沉,通红的双眼瞪着尹柯。

只有我能看懂你的每一个表情,你却把为数不多的笑容给了别人;站在你面前的一直是我,可是你看向我的眼神永远那么冷漠。

“你······”邬童咬牙切齿,妄图通过目光传达自己的愤怒和不甘。

然而他在尹柯的脸上看出了厌恶、不耐,还夹杂着一丝绝望。

邬童的手松了,尹柯飞快地爬起来,消失在树丛里。

就是一句反骂回来的话而已,尹柯慌了,他敏感地想到自己确实得了病,同性恋。

恶心的同性恋。

“不要脸!渣滓!统统下地狱!”

回忆里女人歇斯底里地骂着,癫狂地砸东西,破碎的瓷片在小孩脚边打转,女人声嘶力竭。

“滚!”

耳内轰鸣,视线开始模糊,有汗淌进了眼里,酸涩无比,大片大片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。

“老师,有人昏倒了!”




“让开!”

有人拨开了逐渐聚拢的人群,尹柯趴到了一个坚实的背上,一路颠簸着被放到了长椅上,他的上衣被脱去了,浸了冷水的毛巾贴着肌肤擦拭。

仿佛过了很长时间,视线开始聚焦,尹柯的睫毛抖动着,面前叠了好几重的人影终于归为一个。涨红了脸的邬童正把湿毛巾敷到尹柯的额头上,他伸手摸了摸尹柯的身体,已经降温了,可是自己的手却烫的吓人。

“谢天谢地!”陶西双手合十一直在作揖,确认尹柯没事了便嘱咐邬童在这里守着,自己出去照看其他学生了。

老旧的门卫室还算凉快,看门的大爷不知道去了哪里,两个少年一坐一躺,静默了良久。

“谢谢你!”

窗外飞过一只小鸟,邬童回过神来,看向尹柯,他一动不动闭着眼,仿佛刚才的那句话是邬童的幻听。

邬童犹豫着准备说点什么,班小松走了进来,后头跟着栗梓。

“尹柯,你还好吧?”

尹柯没有动。

“他睡着了。”邬童随口编了个瞎话。

“嘘!”栗梓把指头抵在唇边,“走吧,回头再来。”

“哦哦好!”班小松蹑手蹑脚推着栗梓离开了。

过了好久,尹柯才睁开了眼,身边放着几个班小松刚刚留下的橘子。他只瞥了一眼,没再去管它。




秋游回来后,陶西宣布一个消息:一个月后将举行C市高中生棒球比赛决赛。上个学期,英华高中顺利通过了半决赛,入围决赛。

然而正式进入赛前训练的第一天,尹柯又没来。陶西气急败坏,对着整个球队大声责骂发泄。

此时私人诊所内。

“白医生,我不想成为同···同性恋。”尹柯无力地靠在椅子上。

这个不速之客又一次出现在诊所时,白州挺意外的,“哦?这么说你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性倾向了?”

尹柯没有回答,他只是太害怕了。

“性倾向的定义是指对于某个性别或两性的性欲望和感情欲望。”白州开始科普,“绝大部分人是改变不了性倾向的,不论是主观上还是外界干预。”

“也许我是那少数。”尹柯怀抱起侥幸心理。

白州看了他一眼,转而问:“你喜欢上次那个男生,也就是对同性有感情欲望,那么性欲望呢?”

“······”

“比如做春梦的对象是男的?”

尹柯脸红了,拒绝回答。

秋游那天晚上,他真的做梦了,班小松抱着他说要一起去摘橘子,可是他中暑了,不得不躺在树下休息,然后不知是谁的手冰凉地在他身上游走······

这场谈话没有进行下去,尹柯铁青着脸摔门走人。

白州愣在座位上,他明知道来访者恐同,但却笑着拍着对方的肩膀调侃“少年,安安心心当个GAY吧”,他想调节一下尴尬的气氛来着,谁知过了头。




连着三天,陶西都没在训练场上看到尹柯的身影,他亲自去尹柯的班级找,班主任却以为尹柯是在训练场。

“人呢?”

两个老师大眼瞪小眼,没有人知道尹柯在哪。

学校的西北角矗立着一座破败的教学楼,已经废弃了,有些老的用处不大的档案或者教学用具存放在里面。阳光斜斜地照进去,灰尘在丝丝缕缕的光线里飞扬。

其实这座教学楼位置挺好的,坐在窗边一转头,就能看到外面波光粼粼的人工湖,有的时候开了喷泉,能听到水柱拍打湖面的声音。虽然废弃了,尹柯却十分喜欢这里,安静无人打扰。

他坐在三楼的一间教室里,靠着窗支着画板涂涂画画,这里俨然成了他的私人秘密画室,黑板上墙上贴了好多他的画,质量参差不齐,有的是风景,但大多是抽象派的涂鸦。

七彩的颜色杂糅在一起,在洁白的画纸上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。尹柯在换画纸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,视野里多了一个人。

身着队服的邬童站在树下,抬着头露出了一个微笑,好像知道尹柯会看他。

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晓尹柯所在地方的人,尹柯震惊了好一会,但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,没道理不会被发现,如果陶西跑过来抓他他认了。

他又开始画画,把耳机挂在脖子上,音量开到最大,里头舒缓的带着哀伤的音乐传出来,风从窗外吹进来,那些贴着的画也沙沙作响;再转过头去的时候,邬童已经走了。

直到画到太阳落山,学生放学,尹柯才丢下画具走出教室,这时才发现邬童坐在栏杆上晃腿,显然是在等他,也不知道等了多久。

“嗨!”邬童利索地跳下来。

尹柯下了楼,走出校门,邬童跟在旁边,“你放心,我不会说出去的。”

“谢谢!”

“要比赛了你知道吗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别这么忧郁。”

“我要回家了。”

尹柯正要拐弯,邬童在他前头先拐了弯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尹柯隐隐觉得邬童十分了解他,不是指内心,而是外在的,就比如回家的这条路、还有那间画室。

“你的歌单太容易抑郁了,听点欢快的吧!”

不等尹柯拒绝,邬童已经把耳机塞进了他的左耳,另一只塞在自己的右耳,手指按下播放键,欢快的男声传进耳朵。

【いいんですか いいんですか こんなに人好きなっていいんですか

这样可以吗,这样可以吗,如此地喜欢一个人真的好吗?!

いいんですか いいんですか こんなに人を信じてもいいんですか

这样可以吗,这样可以吗,这样地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吗?!

大好物はね 鳥の唐揚げ 更に言えばうちのおかんが作る鳥のアンかけ

最喜欢的东西呢 当然是炸鸡块咯 要再说的话 就是我妈做的浇汁鸡

でもどれも勝てない お前にゃ敵わない

可是!无论哪一个都比不了你!你可是无敌哒!

``````

``````

``````

いいんですか いいんですか こんなに人好きなっていいんですか

这样可以吗,这样可以吗,如此地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好吗?!

いいんですか いいんですか こんなに人を信じてもいいんですか

这样可以吗,这样可以吗,如此地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吗?!

いいんですよ いいんですよ あなたが選んだ人ならば

可以的喔,可以的喔,如果是你选择的人就可以喔

いいんですよ いいんですよ あなたが選んだ道ならば

可以的喔,可以的喔,如果是你所选择的路就可以喔】

欢快的旋律让尹柯表情微妙,这歌他没听过,日语也听不懂,但听着心情忽然就开心起来。

夕阳将楼房投影和人影都拉长,他们在路口停下来,歌曲正好放到尾声,邬童站在阴影里,脸上的光影半明半灭。

“尹柯,你也考虑考虑我吧!”

扑通、扑通。

心砰砰跳。

考虑一下我吧,我一直在你身边呢。

就这么对视着,谁也没有说话。

看着尹柯有些不解的样子,邬童忽然笑了,眼睛眯成了线,解释道:“我说,我好歹是你的搭档,你不来,我也没法训练啊!”




比赛临近,陶西加强了训练强度,除了每天早上跑步三公里,传接球训练、打击训练、素质训练等等一点也不放松。

“不准摔球棒!不准摔手套!不准骂裁判!不准骂队友!不准骂脏话!不准······!热身时手套要摆整齐;接高飞球一定要两只手接;接滚地球一定要弯腰下去······”

每天训练开始前陶西还要训十分钟话,一遍一遍重复着棒球队员该具备的守备观念和打球态度。

“注意教练的暗号,绝对的服从教练和裁判!”陶西的目光在每个人的面孔上扫过,不苟言笑,尤其多看了两眼尹柯。

他一直很头疼这个孩子,尹柯拥有冷静的头脑,捕球能力、配球能力、传杀能力都非常优秀,状态好的时候他与邬童的配合近乎完美,然而这得看他心情,有些时候,他会突然不听教练的暗号,突然停止指挥场上的队员,即便是在正式的赛场上,尤其是近半年,尹柯的表现非常不能另陶西满意。棒球赛是团体赛,重要的就是团结协作,尹柯如同孤岛一样的态度实在不适合当捕手。

要不是尹柯能力确实出众,加上英华高中一下子也训练不出更好的捕手,最主要的是陶西最宠的投手邬童求情。

“教练,尹柯走,我走;尹柯留,我留!”

这哪里是求情,分明是威胁。陶西想了想答应了,这场决赛是高三生毕业前的最后一场比赛了,之后棒球队就得更新换代,他亲手带了尹柯五年,多多少少都是有感情的。

人呐,凡事掺杂了感情都会不太理智。

“您放心,我们会拿到名次回来的。”

邬童保证,似乎胸有成竹。

陶西把眼镜推了推,不置可否。他们都知道,英华高中的棒球队实力不够,当初邬童从雅林精英队跳过来,让校领导看到点希望,勉强撑到今天。如果决赛不能有所成绩,什么更新换代通通都是泡影,陶西也只能做回普普通通的体育老师。


tbc

歌:《いいんですか》——RADWIMPS

评论(12)
热度(141)

© 晚风吻尽 | Powered by LOFTER